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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出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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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簡即將出院的時候,冉夕特地來和他聊了很久。

“幹爹有心讓你去公司幫他。說真的,你應該慎重考慮,我們一直不支持你做警察,不是不相信你的夢想,而是不願意你以身涉險。”

薛簡也一直在思考未來的事情。此時,他手邊攤著曾葭拿來供他解悶的書,裏頭有一句話他很喜歡:“一個嚴重胃酸過多的患者,不論給予任何飲食,都被酸化而不能獲得營養效果。這並不是飲食之罪,而是疾病所造成的。”

遭逢巨變,像一個幹枯的游魂俯瞰大地,大半年的時光讓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:人的一輩子充滿了身不由己。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,他不曾飽受精神折磨和信仰危機,沒有被世界惡意相待並回報以同樣的惡意,這樣的他有什麽資格把槍口對著罪犯?如果易地而處,他難道一定能做得比曾經的制裁對象更好嗎?

“冉夕,謝謝你的好意。你不單單是為了這個才來吧?”

冉夕心情很郁悶,原本好言好語地規勸林雋,他和曾葭無論性格、家世和人品都不對等,更別說林母的阻礙,可林雋非但聽不進去,還對她發了好大的脾氣。

“他已經鬼迷心竅,誰也說不通了。”冉夕在林雋那頭碰了釘子,只好另從曾葭這邊入手,可她不喜歡曾葭的態度,於是采取迂回戰術,“現在只能靠你了。薛簡,你和曾葭感情不錯,勸勸她,就讓她放了林雋吧。”

“我想你弄錯了。”薛簡涼涼地開口,“是林雋在死纏爛打。請你轉告她們,不要以己度人。”

這麽多年來,林雋和薛簡一直把她當成親人,從沒罵過她。因為曾葭的出現,原本平靜祥和的人和事都變了模樣。

“你別被曾葭的外表蒙蔽。”冉夕滿腹委屈,“你剛昏迷的時候,她隨手玩了一出,差點把咱們一家人逼成過街老鼠,幸虧我們和幾家媒體的關系比較不錯……”

薛簡說:“這事我還真不知道。”

冉夕前腳剛走,曾葭緊跟著給他送午飯來。巡房的小護士取笑道:“您真是艷福不淺啊。”

薛簡配合地笑一笑,一笑就沒收住,“噎著了,來點兒湯。”

曾葭不滿地抱怨:“您真是不自覺。”但還是立馬舀了一勺南瓜湯,吹涼了端到他嘴邊。

吃飽喝足之後,他終於步入正題:“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真的?”他瞇著眼睛問。

曾葭正想說話,門外護士說:“陳隊長來探病了。”

她收拾好座椅給他們,陳隊先問候了薛簡,又對她說:“你也辛苦了。”

警察說:“的確,薛簡,你不知道,小曾為了你累成什麽樣子。要不是你大哥有辦法,把她勸住了,沒準你沒醒呢,咱還得倒下一個。”

這件事一直是薛簡心裏的疙瘩,話趕到這裏,他原本熱絡的語氣也冷了:“兩個禮拜也撐不住嗎?”

警察疑惑:“你這……”

曾葭不想讓人看笑話,“陳隊,師兄,您坐。我給你們洗水果。”

“不用了,小曾,你別忙,我說件事就走。”陳隊不忍看年輕人忙來忙去,“薛簡,你現在情況特殊,我準備向上面推薦,讓你進入警校研究生部繼續深造。”

警察和曾葭對視一眼,不約而同地說:“太好了……”

薛簡的聲音不大,卻蓋過了他們的。他說:“不用了。”

陳隊臉色不太好看,質問道:“你認為你能力登峰造極了?”

“我要是登峰造極,能落到今天的份兒上?”薛簡笑著回答,“聽說阿成升二組組長了?”

“是啊。沒看出來,這小子也有兩把刷子,辦案風格能和你媲美了,只是深藏不露。”

曾葭對這個阿成有點兒印象,他常常跑到薛簡家,說是奉領導的命令咨詢案情,薛簡自然知無不言。

忙活半天,他竟是給人當了槍手。

“那些案子都是……”

“警局的事情你別插嘴。”薛簡喝止她,他也失望、傷心,可再計較這些已經沒有意義。“陳隊,我要辜負您的期望了。我爸前些天來看我,我覺得自己挺不孝的,他希望我能到家裏的公司幫忙。”

“……”

不只陳隊,幾個曾經和薛簡共事過的幹警都瞠目結舌。

“陳隊,您就別為我操心了。但是,請您相信我,曲絡樺被擊斃的那天,我真的看見他不對勁。”

陳隊氣呼呼地走了,警察失望地直甩手,曾葭把他們送出去。警察在走廊裏抽完一根煙,對她說:“你得管管,他不應該這麽自暴自棄。”

曾葭背靠墻壁站著,眼睛盯著自己的腳趾,“他一定有苦衷。”

“能不能冒昧地問你一句,”警察憋了不少日子,可他們畢竟不太熟,說話不能失了分寸,於是委婉地表達,“你和薛簡真的是好朋友嗎?”
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曾葭很奇怪,難道她犯了什麽對不起薛簡的錯誤?

警察笑著說:“就是薛簡下病危通知之前,我不小心,我真是不小心啊,看見你趁沒人註意……偷偷親他。”

曾葭失笑,“我還當是什麽事呢。當時被逼急了,想試試人工呼吸。”

“不是吧,我看你當時的狀態……”

“您真的想多了。”曾葭表示敬佩對方的想象力,“您知道薛簡前女友和我是什麽關系吧?”

警察想了想,“也對,沒有理由。不過你還是得問清楚他,這小子搞什麽鬼?剛才的話太過分了。”

薛簡在曾葭開口詢問之間自己說:“我不做警察了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曾葭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薛簡一字一頓的重覆:“我不做警察了。”

曾葭激動地站起來,“你抽風啦?”

薛簡用力想,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曾葭的腦回路,他不做警察,就那麽難以接受嗎?瞧她這副想要和誰拼命的架勢!

“我就奇怪了,冉夕她不希望我繼續從警,是為了我的安全,她這種心態才是正常的呀。可是你呢?你巴不得我分分鐘往刀山火海裏闖,是不是?”

他說了這麽多,曾葭只捕捉到一個關鍵詞。

她耐著性子,好言好語:“你要是你想和她在一起,就把話說清楚,如果你沒這個想法,你們倆就別相互吊著。”

“你別忘了,還有個岑瀟杵在那兒呢。”本以為三年前這人已經消失在他們的世界裏,沒想到他殺了個驚悚的回馬槍。“你告訴傅海沒有?”

曾葭也很難做。她又不能直接對傅海說:“岑瀟和別的女人不清白。”這無憑無據的,壞人感情是要遭報應的。她更不能把冉夕兜出來,不然她蓄意隱瞞傅海的一切都得被撕開。她只能一邊含蓄地提醒傅海,一邊詢問岑瀟,對此兩人表態高度一致:我們很好,你別瞎操心。

“你不是說過,小海已經長大了,我不能再肆意幹涉他的人生。”曾葭說起這個,心裏有些失落,也有些自責。“我覺得,岑瀟對小海是真心的,我看他的眼神……”

“你看什麽呀?”薛簡罵她,“你心真寬。你不是說,你這輩子都愛他嗎?現在怎麽這麽冷靜?”

曾葭:“我沒這麽說過。”

“你還不認賬?”

“隨你理解。說冉夕呢,別扯到我身上。”

薛簡說:“我覺得,冉夕可能對我有點喜歡。”

曾葭被口水嗆住了。“你怎麽得出這種荒謬的結論?”

“怪力亂神的,說了你也不信。算了。”他輕輕拍打她的背,猶豫半晌,問,“我如果和冉夕……你覺得怎麽樣?”

還能怎麽樣?薛簡愛了冉夕十八年。

“我很滿意。”曾葭回了四個字。

“你不是不喜歡她麽?”

“可是我喜歡你呀。”

這回輪到薛簡喘不過氣,“你再說一遍?”

她平靜地重覆:“我喜歡你,怎麽了?”

“……沒事。你以後註意用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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